谁能改变河水的流向

广州冬天还不算太冷,我把围巾裹了两圈,坐在花城广场的台阶上等着音乐节开场。手里的红茶还是温热的,地板有点凉。周围都是耸入云霄的大厦,这里,像是疲惫的人群喘息的洞口。

乐队登场了。是来自广西的马帮。

主唱戴着一个有原始气息的头冠,黑色的翎毛向天指着,是哪一只鸟的残魂?架子手和吉他已就位,右边是一个留长发的艺术家,前面放着横笛、唢呐和葫芦丝。左边的木鼓我叫不上名字。

一声高亢的呼喊,让人从城市抽离。充满历史感和民族感的节奏敲打着大厦的玻璃。与环境格格不入,却又仿佛与我们一脉相承,只是我们遗忘了。

歌声越欢快,越激昂,我就觉得这风,越冷。冷到骨髓里,冷到心灵颤栗着。我们在文明里面丢失了多少祖先留下的瑰宝?我们在虚荣的追逐里面遗失了多少本来的面貌?这歌声是他们的呼喊,还是我们本身的诉求?雨点般的鼓点,叩问心门。

单薄的衣衫挡不住他们的热情。我想,他们一路走来,走到这里,走到众人面前,大概必定经历过许多孤独彷徨的时刻。在众人簇拥的道路旁,默默走着自己的蹊径。日夜磨炼自己的技艺,谱写自己的乐章。可是那又是多么快乐啊。把自己民族的东西,传递给更多的人,把不能遗失的,小心保存。衬得我们这些走着世俗道路的,不知本心的,迷茫无措的人,是多么的渺小。

他们又唱了一首歌,名叫《不能改变河水的流向》。

我又同时想到,有一个叫新世相的自媒体的宣言是:我们终将改变河流的朝向。

这两者之间矛盾吗?没有。这只乐队说的是历史和自然,那个媒体说的是未来和意志。我歌颂着传统的珍贵,你宣扬着思想的良知。立足于各自的信仰,各自为战。他们可真是幸福的人。

我拍了拍尘土,起身往回走。乐音还在耳后激荡。我望着高远的天空,我的信仰在哪里呢?

我只知道,我不属于现在。它还在其他的地方。